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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昌古风物略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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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8-3-27 09:38:07 |只看该作者 |倒序浏览
旅者热爱自己走过的每一寸旅途,也热爱自己经历过的每一座城市。唯有对故乡,从无溢美,因为她是塑造我们性格和血肉的港湾。正像乔伊斯漂泊半生,却把最朴实的文字留给他的都柏林。萧红少小流浪,仍然用细腻的笔触勾勒她的呼兰河。

人对于故乡的感情,不是情绪喷涌时的赞美所可以简单临摹的,因为无论情绪高低,故乡就是故乡。生长于斯,既是啖食饮水,更是风物浸润。一座城市的风华,在里面漂过的人,是轻易无法脱掉其气息的,而从里面长出来的人,毛发体肤皆源自乡土,自然更有一番体会。

南昌自古是江南吴楚间的一座都会,两千两百余年建城史,让这里充满了传说史话,布满了古迹遗存。现把经久历年的故乡风物概为整理,供出生于南昌、成长于南昌和曾经生活于南昌的诸君体悟、追忆、缅怀。

百花洲
南昌算不上一座宜居的城市,常是冬凛夏炎,且气温不稳,往往度一日如历四季。当年南唐中主李璟为了避后周的兵锋,大力营建南都南昌,无奈其湫隘不堪,酷热难当,又全无江宁之形胜繁锦。李璟去世之后,李煜就违了其父的身后之愿,继续在南京燕舞莺歌。今天南昌市中山路的东段,有一处“皇殿侧”,便是当年南唐皇宫在城垣内的唯一遗存。建国后,因修建南昌保育院,才把南唐皇宫主殿长春殿的雕栏玉砌彻底拆除。

百花洲东畔这块不大的地方,或许真是一块宝地。春秋时期,孔子七十二门徒之一的澹台灭明亦在此设坛讲学。这位长者由鲁及吴,再由吴及楚,最终长眠在了吴头楚尾的赣抚平原,他是将华夏文明远播南疆的第一人。据说,正因为他的努力,春秋时的楚地被称蛮夷,但这块吴楚接壤的地区却尚文崇礼。

皇殿侧往西是百花洲和苏圃。隋唐以降,百花洲逐渐成了南昌府“东郊”的一处美景。苏圃就在百花洲东侧,因南宋隐士苏云卿隐居于此而得名。今天来看,苏圃不过是公园里一块百平见方的园子。但在古时候,苏圃是一直绵延到东城墙根下的一大片空地。绍兴年间,苏云卿从四川广汉来到隆兴府(自宋孝宗始,南昌以孝宗年号为名,称隆兴府),在东湖结庐而居,种蔬织布,无心入仕。后来,他的四川发小张浚做了宰辅,驰书函金币请其出山,云卿力辞不就,题诗蔬圃壁间之后遁去。今天已经如此繁盛的城市中心,当年除却南唐的几幢荒宫废殿以外,只是一处清修隐居之所,想来的确令人感慨岁月无声的力量。


明清之际的南昌府治图
若论“不为五斗米折腰”,江西除了陶渊明,耕读于东湖南畔的另一人堪称鼻祖。王勃在《滕王阁序》中言“徐孺子下陈藩之榻”,讲的正是这位大儒桀骜不驯、不慕荣利的事迹。在南昌,关于徐稚的传说很多,甚至他究竟在哪里躬耕,城南和城北的居民都发生过争执。城南人说,徐孺子应该是在今天徐坊一代隐居的,所以他的后人在那里繁衍生息,逐渐形成了今天的徐家坊。城北人则坚持,城南在古时并不适合开垦,徐孺子隐居的地方应该就在今天他的祠堂周边,也就是今天百花洲南岸的孺子亭附近。老实说,两个地点的甄别,需要借助浩繁的古代文献和考古成果,不是三言两语可以交代得明白的。但有一点不难推断,有汉一代,豫章郡城并不在今天南昌核心城区范围内,而是在艾溪湖南边的顺外-京东一带。与后世将顺外视为东郊一样,汉代的南昌人视今天的城垣为“西郊”,且当时赣抚冲击平原尚未定型,河流常有改道,无论是徐家坊还是东湖南岸,皆是一片沟汊纵横的湿地滩涂,徐稚必然是付出了相当的艰辛,才实现了生活上的自给自足。因此,他的不慕荣利,是建立在自己的豁达和辛勤之上的。无德者劳形实属无奈,但有德者恬然于乡野,劳形以明志,或许才是让这份敬意绵延两千多年的原因。从这个意义上说,徐孺子凤栖豫章,无疑给南昌带来了巨大的文化财富。今天西湖路上的孺子祠,自魏晋以来渐成“东南第一名祠”。南来北往的学子士人,都要来祭拜这为饱学而谦逊的大儒。

百花洲的北面是佑民寺和杏花楼。佑民寺建于南朝梁时期,在唐明皇李隆基即位后改名开元寺。古时候,能用君王的年号命名,对寺院而言当然是一种极高的尊荣,但这其中的因缘际会,今天已经说不清了。再到后来,马祖道一来寺说法十五载,开元寺因之名扬海内,形成了佛家临济、黄龙、沩仰、杨岐等宗派的源头“洪州禅”,并远播新罗。据说今天韩国“禅门九山”中,有七山均渊源于佑民寺。少时看到韩国高僧来佑民寺参拜,才第一次知道这座闹市中的庙宇,除了庇荫本垣以外,还肩挑着东亚佛教的重要一端。犹如一位深沉的老父,在外功业再显,也不会同家中子弟提起,因为在家便只是父亲,父亲的天职,在于给家人一份宁静而已。“南朝四百八十寺,多少楼台烟雨中”,一千五百岁的年齿让佑民寺阅尽冷暖,任寺外风云变幻,不变的是虔诚的敬诵和江南烟雨中朦胧的禅意。

杏花楼隔着灵应桥与佑民寺相对,最初是明代宁王朱宸濠为爱妃娄氏修建的梳妆台,后来成了不少名门大户的府邸。娄妃是上饶人氏,她的家族由浙江迁居上饶,她的祖父在理学上颇有造诣,曾做过王阳明的老师。弘治初年,王阳明在南昌大婚后,携妻返回余姚,途经广信,还专程去向娄师请教学理。娄妃在这样的家境中成长,琴棋书画样样精通,深得宸濠宠爱。宸濠举兵谋逆之前,娄妃屡屡哭谏,无果后心灰意冷,投江自尽。王阳明平定宸濠之乱后,感佩于娄妃的深明大义,命人厚葬在德胜门外赣江之滨的塘子河。娄妃墓世代香火不绝,一直到解放初仍有祭祀。后来,这里修起了大片公寓和楼宇,直到前年塘子河片区拆迁,这片埋葬巾帼忠骨的宝地才得以重见天日。宸濠的谋逆不仅摧毁了他自己的家庭,也极大地打击了南昌地方的繁盛昌荣。他为了充实军备,到处巧取豪夺,极大地破坏了地方经济。早在他策划起兵时,就吓走了从苏州赶来入幕投奔的唐寅,可怜唐伯虎穷困潦倒,好容易进了藩幕,最终却不得不装疯卖傻以遁。倘若宁王真听了娄妃的话,安心就藩,像唐寅这样聚集在南昌的贤达才俊们,不知又能成就多少佳话了。

万历年间,大学士张位将娄妃梳妆台改为别墅,并用这一带的古村“杏花村”名之,“杏花楼”自此得名。张宰辅的门生汤显祖、吴应宾、刘应秋在此成立过“杏花楼社”。张位的宴席间总是高朋满座,在物质文化比较繁盛的明代中后期,精神文化的繁荣自然水到渠成。四百多年前,《牡丹亭》在滕王阁首次登台演绎,完成了由文本艺术形式向舞台艺术形式的蜕变,开始成为走向大众的永恒经典。据说张位看罢,啧啧称道,以“河移星散江波起,不解销魂不遣知”的诗句倾吐观后之感。在礼教信仰广泛崩塌,人文精神开始萌芽的中晚明时期,人们身在社会思想推陈出新的缓慢过程当中而不自知。幸赖汤公神来之笔,将他们隐约体及却无从表达的思想感情尽书棉帛、一气呵成!说汤显祖是东方的莎士比亚,其实仍是在以西人为文明坐标定位自己。东方有自己的文脉、自己的际会,东方人有自己朝着光明前途执念前行的一份淡定从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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